年分四季,一季三月。八月十五,秋之正中,故称“中秋”。
中秋月圆如画,可尽兴玩耍,累了有嫦娥故事听。当然,主要是这一天会有很多好吃的。
儿时,中秋的晚餐,母亲会煮一大锅“粉干”。“粉干”是广丰特产,以糙米磨粉揉成团,放大锅煮熟,再用榨粉机压成粉条。我家隔壁有一家榨粉作坊。小时去买粉条,常在边上看,制作工艺不觉得怎么繁琐,只是要将粉团,压成一条条粉条,得有几分力气。刚出炉的粉条称为“湿粉”,本是熟的,趁热放点调料便可食用。买回家或炒、或烫也成,很方便。广丰人逢生日喜庆或过节什么的,也大多会有一餐以广丰粉为主食。“湿粉”晾晒变干硬后,是“粉干”,便于贮存。广丰人外出,都习惯带上几叠粉干,以备日常食用,日久回乡,也多会到炒粉店,一饱口福。去看望他乡故友,带上一两袋粉干,作伴手礼。
其实中秋并无吃粉条的习俗。母亲习惯于在这一大家子团聚的日子里烫粉干,现今想起来,是因那时家境的窘迫,平日难得吃上粉。过节之时,繁杂的家务不说,光是八、九个小孩的口粮,够操心了。但母亲用心,早早将“粉干”浸泡好,还会加炒五香丁、豆腐干什么的,作小酒菜。我扒溜一大碗粉干,再吃糕点果糖。
月亮爬上屋檐,竹椅、板凳、小圆桌,往门口一放,品茶赏月。花生、瓜子、西瓜备上,还有平日用牙膏壳鸡腙皮置换来的“冰冰糖”。小卖部有饼干,可惜没钱买。糕点也都自己家里做。月饼,在这一天自然不能少。月饼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,内馅大都是红糖,也有掺芝麻、花生米,但必须得事先定制,会贵些。月饼一般如茶杯口大小一个,按斤论价。
刚进学堂那年中秋,母亲邀了姥爷一道来我家过节。母亲到糕点店订了一个六斤重的大号月饼。月饼足有斗笠大,有花生米、芝麻、肉丝作馅。月饼送来,热呼呼,面上还撒了芝麻,描有朱红大方印。晚饭照例是烫粉干,不过姥爷来了,加了菜,父亲陪着喝酒,迟迟不见散席,心痒痒,牙痒痒。屋外,热闹起来。小伙伴们唱着“月亮走,我也走”,不亦乐乎,不知疲倦地追赶月亮。我跑着跑着,忽然记起那斗笠大的月饼了,领着月亮回了家。外公向我招了招手,说:“来,强,外公讲古给你听”。我坐在小矮凳上,听姥爷讲月亮故事。姥爷讲的故事总是听不厌。
领回家门的月亮在悄悄往树上爬。月里桂花树的影子逐渐模糊,那吴刚又是去了哪儿?